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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塑,是真的寡妇文学,很雷,不喜欢不要看。

我们大杂院里住着一个带孩子的寡妇。

我不常见到他,因为他老是待在屋里不出门。就算是要出门,也总是趁着院里没什么人的时候才出来。顶多是天气好的时候,他带着孩子坐在院子角落的桌子前面,教孩子写作业或者自己写写东西。我听说他是会写诗的,但他好像不靠这个挣钱。毕竟,靠写诗挣钱的人也不会住在我们这种大杂院里。他干一些零碎的体力活儿,剩下的时间就照顾孩子。

虽然带着个孩子,但是他一点也不像我娘。我娘不仅老冲我和我爹嚷嚷,生气了还常常抄起扫帚打我。更何况,我娘也不像他那样漂亮。

我很羡慕那个叫张飞的小孩。可是爹娘不让我跟他一起玩,也不让我靠近那个寡妇和他们家。我问为什么啊,他们回答说,因为他以前给人跳过舞,不是什么正经人。

不干净。大人们皱着眉头这样说。

你看,他那头发。只有不正经的人家才会把头发烫得那样卷,还披在肩上,有身份的人家都把头发绾得有模有样的。

我不晓得为什么给人跳舞就不干净,但是大人这样说,小孩也就跟着这么说。没人敢靠近他们家,那儿是我们院子里的一块禁地。

别去,离那边太近了,以后也会变成寡妇的。跟我一起玩的女孩子这样说。

寡妇当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寡妇的。

在我还是一个小小孩的时候,寡妇还不是寡妇。我隐约记得那个男人总是笑嘻嘻的,很喜欢跟人开玩笑,对我们小孩子也很好。还在院子里教儿子说什么“灭了林臻东”的成语,寡妇那时候就靠在门口笑着看他们俩。他笑起来可真是漂亮。我记得那时候春天刚来,桃花刚开,但是都没他笑起来这么漂亮。

后来我去学堂问老师有这个成语吗,反而挨了老师一记打。我因此多多少少有点记恨他,但是他又对我们那么好,我就有点舍不得了。

结果在“灭了林臻东”没多久之后,那个男人就死了。

他是以英雄的身份走的。

那天一大早,我就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了。那喇叭吹得凄厉,我还是第一次听到。我揉着眼睛想往窗外看,头上却挨了我娘一记。

死人了,小孩子家家的别看。娘说。

我嘴里应了一声,心里却很是不服气。于是趁着娘出门,我就跑到院里看。

那天天气不好,黑压压的乌云抵着屋檐,看起来是要下雨。院里花花绿绿的摆满了花圈,白色的对联在风里呼呼的飞。上面的字我认不大全,张驰两个字倒是认识的。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。

飞哥的爸没了。

我四处看看,想看看飞哥在哪,没看到飞哥,却看到了寡妇。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成为寡妇,穿了一身黑,胳膊上的白袖章很是刺眼。他头上打着绷带,有血迹渗出来。他低着头,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,我看不清他有没有哭。

他哑着嗓子跟人说话:“我实在是没想到,这么多年了,也没能陪他最后一次。你说怎么偏偏这么巧?这么多年,就这一次没陪他,他就死了。你说,是不是我这次陪了他,他就不会死了?”

“别想了,不是你的错。他自己要求的,怨不得谁。”一个穿的很体面的高个男人拍拍他的胳膊,寡妇在他面前看起来个头很小。

“以后打算怎么办?找个别的好人家?”见他没说话,男人又问。

“我的事,你别管。”他转头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。

那天我们这小院子里来了很多人,其中不少是体面人,他们看起来都很伤心。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叫张驰的男人认识这么多上流社会的人,明明之前他看起来还土不拉叽,甚至有点穷困潦倒的意思。

忙活了几天,院子里渐渐清静下来。寡妇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,不爱笑了,也不爱说话了。只有那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,红通通的亮晶晶的,好像刚哭过。

陆陆续续的有几个人来过寡妇家,很快就都摇着头叹着气走了。渐渐的,寡妇家里就再没什么人来了。街坊四邻在男人死后也不再搭理寡妇,大抵是觉得晦气。

就这么过了几年,破天荒的,我们院子里又走进来一个有钱人。小孩儿们好奇,都扒在窗口看他和寡妇。我看了他好一会儿,觉得很眼熟,这才想起来,他就是葬礼上那个高个子男人,也是“灭了林臻东”的那个林臻东。

“好久没来了,你们这儿,风景还不错啊。”他一边踏进大门一边打量着院子说,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脚边的尿盆,还是屋檐上带着燕子屎的破瓦。

寡妇看起来很是不耐烦:“你怎么还来,不是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吗。当年那么难,我们也没找你要过一分钱。”

“你啊,忘了当年张驰是为了什么进去的?忘了当年你是为了什么去干那一行的?你也不希望重蹈覆辙吧?”

“我就这么跟你说吧,除了这个家,我哪儿也不去。”

“这么多年,你也该放下了。你当年的风光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,我不希望你把人生浪费在这样的地方。”

寡妇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:“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。每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,伤退两个大字就在我眼前晃悠,我心里憋屈得慌。我知道,那天就算是我陪着他,他也保不准不会死。可要是那天我在该多好啊。”

“……你想陪他一起死?”

寡妇没回答他,只摇摇头:“你走吧走吧,我看着你就想到他,难受。”

寡妇走的那一天,院子里也是吵吵闹闹的。

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很多人,把寡妇屋里的东西都搬走了。大人们不当一回事儿,装着什么都没看见,小孩都站得远远的,一句话都不说干看着。寡妇就站在旁边抱着孩子看着他们搬,眼里冷冰冰的,不哭也不闹。

我回头问娘这是在干嘛,娘白了我一眼说,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管他们家的事儿吗。他们啊,总算是要搬家了。

搬家?搬去哪儿?

这谁知道呢,总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。

东西搬完了,寡妇也抱着孩子走了,院子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灰蒙蒙的。我心里堵得慌,想跑到院子中间大喊大叫,好驱散这可怕的气氛。我走到院子里,发现地上有本旧作业簿。我蹲下打开来一看,上面只写着一行字,秀气,但歪歪扭扭的:

巴音布鲁克没有海。

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带着孩子的寡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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